6月11号，然然9岁了。

      6岁那年，一次突然的自发性脑干出血，导致这个小姑娘呼吸心跳停止，几乎失去生命。经过北京天坛医院医生全力抢救，在昏迷了76天后，然然醒了，创造了一个生命的奇迹。

      由于生命中枢——脑干受损，三年多的时间里然然只能戴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，不能发出声音、失去吞咽功能，只有半边身体可以活动。

      然然是不幸的，但她遇到了深爱她、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父母家人，以及一群“不抛弃、不放弃”的医护人员，对她始终不离不弃、关爱有加，她也用她的乐观、阳光、坚强，感染着每一个接近她的人。

      生日前，然然通过一系列“复杂”的表达方式告诉护士，她特别想看看外面的太阳，想做一天最美丽的小公主。于是，帮她完成愿望的行动悄然展开……

你的愿望，我们来实现

      “1是晒太阳，2是穿新衣服，你最想干哪件事？”这样的“选择题”是北京天坛医院重症医学科护士长袁媛和然然的沟通方式，问起生日愿望，然然坚决地举起一根手指，还重重地点了一下头，以示郑重。

      对于普通人来说，这只是举手之劳，但对于然然来说，这又是一个巨大的难题：因为一直要使用呼吸机，然然的气管处于切开状态，管路断开、情绪激动、身体疲劳等都可能导致危险情况。

      重症医学科的医护人员们反复斟酌，最终确定方案：在确保然然的身体情况和情绪稳定的条件下，朝阳升起的时候，打开ICU的大门，把然然的病床推到门口，让她感受一下阳光。为了确保安全，医护人员们专门制定了应急预案。

      “然然，小礼服漂亮吗？”医护人员们专门给然然买了件印有小花朵的小礼服，然然的眼神一亮，频频点头，用她特有的方式“开怀大笑”。医护人员感觉礼服里面的纱衬可能会不舒服，问她要不要拆掉时，然然坚决地“告诉”护士，“不行”。

      生日越来越近，准备工作也越发紧锣密鼓。比照着然然的身材，护士们改好小礼服；气球、彩花、然然喜欢的卡通人物，医护人员们悄悄准备好各种小礼物，准备让ICU病房美起来。

今天，你是全北京“最靓的仔”

      6月11日早上6点，护士们就开始布置。在ICU大门对面，然然即将看到的那面大玻璃窗上，护士们贴上气球，和“生日快乐”字样，气球上还有然然这几年的照片。听说然然的故事，旁边执勤的保安员也参加进来，很快，一面简单而漂亮的“生日墙”就布置完成。

      病房里，然然床边的柜子上，摆满了医护人员送给她的小玩具。“晚上睡得可好了，睡着了都在笑。”护士们说。换上消过毒的小礼服，戴上卡通发卡，护士们给她简单化了个妆，然然不停地笑着，小手一直举在空中。

      “然然，咱们说好，不哭，不激动，好好呼吸，好吗？”然然认真地点头。护士们把然然的呼吸管路接在医用氧气袋上，为了防备万一，医护人员们在她的床上又摆了好几个氧气袋，给她随身带上便携监护仪，在ICU门口，还准备了一台呼吸机，一名呼吸治疗师专门守在那里。

      7点半左右，在确定她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后，然然向着阳光启程了。

      短短十几米的距离，然然一直兴奋地举着手，一会儿竖起大拇指，一会儿伸出两根手指比“耶”。几名不当班的护士守在床边，一面为然然高兴，一面密切关注她的情况。

      大门打开，阳光晒在然然身上，她兴奋地大笑着，向经过大门口的每个人挥手、比心，时而又握住身旁护士的手，恣意享受着阳光……

      因为担心过度兴奋导致病情发生变化，几分钟后，医护人员们不得不“忍痛”把然然推回病房。姥姥准备的大红包、妈妈和弟弟做的玩偶、最喜欢的护士哥哥带来的卡通人物、北京交通广播“一路畅通”节目主持人送来的粉红兔子……病床周围被各种礼物包围起来，然然一脸幸福的笑容。

      “今天是然然小朋友9岁的生日……”“一路畅通”节目中，主持人深情地讲述然然的故事，病房里安静下来，然然也停止动作，静静地听着。“明天你好/声音多渺小/却提醒我/勇敢是什么……”和着音乐的节拍，然然的嘴一张一合，仿佛跟着一起在唱。

      伴随着电波，无数素不相识的人给然然发来祝福。

      “然然，生日快乐，你给了我更坚强的精神力，加油，你给了这个城市力量，相信你更有力量战胜病魔！这个城市会一直和你在一起！加油！”

      “虽然要迟到，但还是要停在路边发这条短信。作为一个8岁孩子的妈妈，听了然然的故事泪流满面……相信然然有爸爸妈妈的陪伴，有这么多爱她的医生护士，一定会早日康复的！祝然然小朋友生日快乐！”

      “然然，你棒棒哒 阿姨被你坚强的精神和乐观的心态深深感动，相信有这么多爱你的人一起陪伴你，保护你，鼓励你，你一定会康复的！为了爱你的爸爸妈妈和医护人员，更为了你自己，要继续加油哦~小公主，生日快乐！”

……

      “然然，今天你是全北京‘最靓的仔’！”“大笑”过后，然然一再要求医护人员，要感谢所有关心她的人。

      蛋糕来了，有爸爸妈妈定的，也有医护人员定的；曾经照顾过她的护士哥哥姐姐来了，围在然然身边。虽然然然没有吞咽功能，但是医护人员们还是给她切了一点点蛋糕，让她舔一舔。

      然然也送给所有关心她的人一个礼物：伴随着《谢谢你》的歌声，她用能活动的右手，为大家表演了一段手势舞。

      “这几天她有时间就让我们教她这个舞，对于普通孩子非常简单的一件事，然然付出了巨大的努力……”然然所在的神经创伤单元ICU护士长王艳新哽咽着说。

放心，我们决不放弃

      然然是突然晕倒的，经过检查，在她的脑干部位发现了一处出血点，很快发生了二次出血，“从她喊头疼到没有呼吸，前后不过3分钟”。

      经过全力抢救，出血止住了，但是然然也陷入昏迷中。

      “然然昏迷的那段时间，医生、病友家属都告诉我，能醒过来的可能几乎是零。”然然的父亲说，得知孩子脑干出血生命垂危的那天，他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，“旁边的花长得像神经的结构。那一瞬间，我觉得什么都结束了，坐着的力气都没有”。

      时隔三年，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女儿发病的每一个时间节点。

      昏迷76天后，当在电话里听到主治医生激动的声音喊着“然然醒了”，她的父母几乎是“飞”一样跑进病房。“之前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，现在我说‘睁眼’，她的眼皮真的睁开了一下，我的心情没法形容。”然然的父亲说。

      从此，爸爸妈妈和然然一起开始与病魔对抗。

      几乎是每天，然然的妈妈都要送来自己亲手做的果汁、果泥，和女儿呆上一会儿。因为疫情原因无法探视，她也会每天都送来各种果汁、果泥。然然的枕头、被子，用的各种物品，都是家人精心挑选的。

      “没有希望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放弃，现在更不可能了。她一天是我的孩子，我就要保护好她。我期待医学的发展会有奇迹。”然然的父亲说。

      “然然以前小时候总哭，我们就给她起的外号叫‘小咧咧’，意思说总是咧着嘴哭。后来发现原来她是最坚强的一个。”然然的母亲说，“对于然然我一直相信两句话，这两句话也成为一种力量支撑着我，一句是‘那些看似平凡的日复一日，终有一天会看到坚持的意义’；还有一句是‘内心足够强大，生命就会屹立不倒’。”

      同样没有放弃然然的，还有北京天坛医院的医护人员们。

      醒过来以后的然然，意识是清醒的，但是由于生命中枢——脑干受损，然然的生活变得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：因为脑干受损，她没有吞咽功能，护士们用果汁冻成冰棍、用棒棒糖刺激她的舌部，帮助她锻炼吞咽功能。

      护士们无论多忙，只要手头没有工作，就会去看看然然，如果然然醒着，就跟她拉拉手，交流一会儿。然然也会私下里偷偷告诉护士长，她更喜欢哪个哥哥、哪个姐姐，遇到喜欢的哥哥姐姐，她更会紧紧拉住对方的手，不想松开。但一旦护士们说自己要开始工作了，乖巧的然然会立即松手，静静地躺着。

      除了与然然交流，护士们要像照顾其他患者一样，每两小时为然然翻一次身，还会给她播放各种她喜欢的歌曲，给她讲讲外面是什么季节，是什么样子，还会教她一些简单的动作，比如“比心”，来锻炼然然的大脑。

      “一提到妈妈和家里人她就会哭，影响呼吸，所以我们尽量避免刺激她情绪的内容，跟她说一些开心的事。”护士们说。

      然然的坚强、乐观也感染着每一位医护人员。因为一直要使用呼吸机，然然的气管处于切开状态，她不能说话，只能用点头、摇头、笑、哭来表达情绪。即使是这样，只要有人靠近，然然都会灿烂地笑着迎接，高兴的时候她会躺在床上晃头，“手舞足蹈”。

      “这是一个坚强、阳光的孩子，我们护理她的同时，也是对自己内心的净化。我们每一个护士都喜欢她，她就像我们的家人。”袁媛说。

      “然然，咱们约定好，三年后你12岁的生日，无论你在哪，我们再陪你过，好不好？”然然伸出手，与袁媛郑重击掌。

（卢国强）